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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淘汰的面孔乐队新时代来了,该怎么拨响旧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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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者/杨宝璐实习记者/赵雅静

编辑/刘汨

?面孔乐队已成立30年时间

“陈辉特能说。”在正式采访之前,好几个圈里人这样描述他。

但录音笔一开,这支以传统硬摇滚著称的乐队就换了一种状态。他们看上去成熟稳重,回答中规中矩;相机镜头盖打开,就配合地戴上袖套、遮住花臂。在他们身上,看不出那些对摇滚的刻板印象——躁、叛逆、怀疑,四个中年男人异乎寻常的平和,只有在讨论起音乐作品时,才会鲜明地表达自己的观点。

这是面孔乐队成团的第三十年,借助综艺节目《乐队的夏天》,这支“古老”的乐队才再度引起人们的注意。他们的历史被重新翻看,从瞩目到离散,再到重组,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面孔的沉浮,就是中国内地摇滚发展的轨迹。

年,一身工装的崔健在北京工人体育场凭借《一无所有》,开启了中国内地摇滚的篇章,从此,中国内地摇滚历经起伏跌宕,在沉寂与探索中,迎来了它的中年。

那些陪伴着中国内地摇滚成长的乐手和歌迷,他们都老了。现实的逼仄像青苔爬满生活每个角落,有的转行,放下吉他,搁下鼓槌,转身迎战现实生活;有的零零散散地坚持从事着本行业,有的则探索着新方向,寄希望于找到“RockandRoll”的另一种表达。

选最好的去PK

31进16之后,乐队们迎来了1对1挑战。第一个被选中的是痛仰乐队,他们上台之后,坐在下面的十五支乐队面面相觑。片刻的沉默之后,“三哥”欧洋举起了手。

欧洋是面孔乐队的贝斯手,遮住花臂,很难看出他是个摇滚老炮儿。他不留长发,普通平头头发花白,老戴一帽子,帽檐压低遮住额头皱纹。二十多年前,他跟时任面孔乐队的吉他手邓讴歌一起参加了年“魔岩三杰”的红磡演唱会,与何勇同台;二十多年后,他在台上表情沉稳,话不多,更像一个四平八稳的企业高管。

但他依旧是面孔乐队的主心骨。“选痛仰,是因为除了我们,估计他们资历最老,我们觉得应该选一个差不多同级别的乐队。”欧洋解释道,“我们不可能选一个很小的、分数靠后的乐队去比。”

如果没有年那场被载入音乐史册的为埃塞俄比亚饥荒筹款的“拯救生命”摇滚乐演唱会,欧洋或许还在跳着霹雳舞。看完那场演唱会,他就迷上了金属音乐,而主唱陈辉在加入乐队前,曾是正统乐团的歌手,本来西装革履的帅小伙儿,开始模仿国外歌手,穿上“奇装异服”,街坊四邻和团里领导人都看不顺眼,“就觉得你没希望,或者说你属于社会底层。”陈辉干脆怼回去,“我说我就这样,不关你们的事儿。”年,他干脆离开乐团,加入了面孔乐队。

他们是《乐队的夏天》中年龄最大的一支乐队,二月接到节目组邀请时,经纪人和乐队成员都有些顾虑,怕节目过于娱乐化。但导演给他们列出一张大名单,反光镜、痛仰等都名列其中,“当时不止31支乐队,我们就想这样也挺好的,正好聚一下。”

痛仰乐队比他们晚成立了十年。彼时,摇滚乐也细化分出朋克、电子等不同派别,但市场却远比不上早些年。流行音乐崛起,摇滚乐转入地下,而痛仰主唱高虎,则在从迷笛音乐学校毕业后,租住着多块钱的房子,准备和摇滚乐死磕。

在1对1的PK规则还没具体出台时,他们就将目标锁定了当时排名前五的乐队。“三哥想要强强对话,把更多机会留给年轻的(乐队)。我们强强PK,肯定有一个要走,他们就多一个机会。我们随时接受出局,只是希望跟一些好的乐队来比对。”陈辉说。

从这个角度讲,痛仰是他们唯一的选择——第一个上台,如果没有乐队主动挑战,就要由痛仰去反选挑战乐队。“底下的人我相信肯定也不敢选他们,谁选痛仰谁是自杀性选择,如果被我们选,不存在谁赢谁输。”

?面孔乐队主唱陈辉图片

赵雅静

红了却适应不了

此时距离面孔成团,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十年。

年,他们发行单曲《给我一点爱》,被收录在合辑《中国火I》内。那是中国内地第一张摇滚专辑,从到,含盗版在内,三张《中国火》专辑销量超过万张。

但这组数字背后的狂热,对于如今的乐迷来讲,略显生疏。作为经典摇滚的标志,排位赛阶段,面孔乐队一登台,主唱陈辉开嗓,不少90后、00后乐迷惊呆了,纷纷去搜乐队名称。他们最擅长的流行金属、硬摇滚风格作品。让高晓松连连感慨回到“光芒万丈的摇滚时代”。

第二天,陈辉上了热搜,“面孔乐队主唱颜值好高”。

在第一轮的排位赛中,31支最终要留下16支,面孔排名第14。他们自己也知道,他们最擅长的金属、硬摇滚风格作品不那么流行了。“毕竟我们是老乐队,做的音乐是比较传统的摇滚乐类型。而参加节目多半都是年轻人,我们的名次不会太靠前。”

但毫无疑问,节目让摇滚乐队再次进入到人们的视野中。面孔乐队的知名度越来越高,微博粉丝从9万涨到12万,年轻的乐迷按图索骥,在各大音乐平台上找到他们的歌,在评论区打卡留言。

这让他们觉得惊喜。“时代在进步,音乐市场在每个时代都在翻篇,你是无法挡住这种时代的脚步的。我们就想展示一下我们那个年代。”

不适应也迎面扑来。乐迷的热情让这支老乐队有点招架不住。上了节目之后,陈辉跟家人出去逛街,被认出来两次,“就会发现有人在窥视,他也不过来找你拍照,你就得注意一点,不像平常更自由。”鼓手刘忠去趟日本,买杯咖啡的间隙,就有乐迷们远远地打量拍照;欧洋几天前坐火车外出,车上发现有乐迷拍照,下火车时一刷微博,照片就已经上网了。“我不开心,真不喜欢这样,很不自在。”

二十多年前,他们红得发紫,但红的方式不一样。歌迷老岳还记得,年,24岁的他跟朋友在收音机前听电台里播放的“摇滚合辑”,突然出现一个大家都没听过的声音,由于当时主持人并未做介绍,谁都不知道是哪个乐队。

他记住那个旋律,四处打听。直到有天喝酒碰到一个自称“对摇滚无所不知”的酒友,老岳把那个调子一哼,才知道是面孔乐队的《梦》。

这也是陈辉他们想要的“被知道”的方式。25年后,这首歌成为了他们在《乐队的夏天》的开场曲。当年的“小岳”变成了“老岳”,他头一次和儿子坐在一起看综艺,讲起自己年轻时喜欢的乐队——歌曲还是那个味儿,陈辉还有点眼熟,欧洋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了。

?面孔乐队贝斯手欧阳图片

赵雅静

在荒芜中归来

90年代的摇滚风来得快去得也快,老岳记得,年,他听说面孔乐队出了新专辑。那年他儿子出生,隔年再想去买,唱片店老板告诉他,乐队已经解散了。

欧洋远走英国,陈辉去了深圳,潮流的衰落波及了整个圈子,挤压了摇滚乐队的生存空间。“当时无论意识还是精神,都是被挤压的状态,还有当时我们的水准,那时候买个音箱、看个琴谱都难,都是听录音、一个一个地扒琴的节奏和旋律。演出设备也简陋,也没地儿演出。”曾任北京著名livehouse——MAO的创始人李赤介绍道。

MAO的开业,被认作中国内地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livehouse,时至今日,仍有诸多摇滚迷将MAO的开业作为摇滚乐发展的新标志——它注重演出场地、设备和音乐质量,为中国的Livehouse树立了一个新的行业标准。

Livehouse特指具有顶级音乐器材、音响设备的专业小型展演场馆。发源于上世纪60年代的日本。自从年日本第一家真正意义上Livehouse在京都诞生后,这种形式迅速风行起来。

一场在日本看的演出让李赤惊为天人。“一个不知名的乐队,它渲染出来的声音和当时在国内听到的完全不一样,再加上视觉效果,叠加出来的效果呈几何倍数增长。”李赤回忆道,在当时,国内的演出甚至没有专业调音师,很多场合都是老板亲自上阵。

李赤还记得当时的情景。内地大半的摇滚乐队集中在北京,却没什么演出场地,嚎叫俱乐部、无名高地、愚公移山,以及13俱乐部,大部分演出聚集于此。每周就周末一场演出,票价低得可怜。“年之前看演出,就是十块二十块,还有不少人蹭票。”李赤说,“我觉得在视觉、听觉服务和经营模式上都需要引进全新的概念。”

年的2月,MAO正式开业,第一场演出是在情人节。李赤光印宣传海报就花了,结果当天晚上乐队在台上演出,底下一共就四个人。

面孔乐队在前一年刚刚重新走到一起。欧洋回忆,当时,北京一个音乐节的主办方找到了他,邀请面孔乐队参加演出。“我跟陈辉说,咱们应该把这乐队重组,有人想看。”

年3月,面孔乐队就在MAO开启了重组之后的第一场演唱会。这时候距离乐队解散已经过去十年。断了十年,等于回到原点重新出发。“已经没有人再评论我们了,以前听我们的,甚至不知道这乐队还在。我就说,咱们既然重组了,就应该从最早的方式开始,再回到livehouse跑演出,再积攒歌迷。”欧洋说。现实情况比他们想象得要好,乐迷们没有将他们,那场演出观众爆满,两百多人的场子都站满了。

演出的专业程度得到了极大提升,摇滚乐似乎有了回春的迹象。李赤记得,到了当年5月,演出就从月初排到月末,一个月排了32场。

“摇滚乐就是这样,你看着他挺灿烂的,但当你真正踏进一只脚,会觉得它是一个没底的东西。”李赤说。

摇滚在转型,他嗅到了变化的意味,李赤还记得,有一次,他在无名高地看新裤子乐队的演出,“键盘手穿着电光衣,上来就是一段迪斯科。台下的观众不买账,说你新裤子怎么变成这样了,就要轰他们下台,喊他们以前唱的那些歌。反正他们就又唱了以前的歌。”

但作为livehouse的创始人,他有意无意地随着这微妙的转变起舞,在他看来,摇滚乐任何一个变化其实都是冒着风险。李赤在带“逃跑计划”乐队,上海东方卫视《中国梦之声》找到了他,想邀请乐队参加节目。“当时我们都很矛盾,我就开始做乐队的工作。我跟主唱说,咱们的乐队是想弄人知道,还是万人知道?当年这简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,粉丝都骂我们,说我们背叛摇滚乐。”

?中国火专辑

洗牌与新生代的崛起

进入最近十年,摇滚乐的转型仍在继续。年,刘非选择了在五道营胡同开了一家livebar,取名叫school。

在刘非的回忆里,那并不是一段多愉快的时光,他和朋友一起搞的乐队joyside刚解散,“大家一下觉得没事干了,我们就在鼓楼东大街开了一个古着店。当时总觉得有种东西一下没了,心里那根弦就绷散了,每天都在喝酒。”

彼时,鼓楼东大街摇滚乐文化繁荣。许多乐手以MAO为辐射,在附近寻找营生。“我们来回溜达,一块喝酒,喝到新裤子的彭磊见到我们就躲。每当晚上,各个乐队的人就在那条街上晃,大家就在街上喝酒聊天。”刘非回忆道,“天天喝酒,不如自己开个酒吧。所以年我们就开了school。”

这情景听上去潇洒且酷,然而身在其中的人都倍感煎熬。因为joyside的解散,刘非一度对“干乐队”产生了轻微的怀疑,乐队的生存环境让他失望,“就觉得大家付出了这么多,但还是没什么变化,大家一直在准备风起云涌,却总缺少一个火山口去喷发。”当时,D22酒吧是摇滚乐队的新据点之一,诸如“**”、“刺猬”等北京超新生一代的乐队时常在这里聚集,D22酒吧突然停业,大家一下又没了据点,都陷入迷茫状态。

一开始,school选择了电子音乐,做得并不畅快。用刘非的话说,“隔行如隔山”,虽然电子音乐也是音乐,“但让我们去做就是外行做内行。”思来想去,还是回到了做乐队的路上。

第一场演出在年的12月,开业那天,围观的人挤满了半条五道营胡同。

这场演出倘若放在如今,不啻为*金阵容。第一支乐队是Rustic,其贝斯手是现在Click#15乐队的主唱;第二支乐队叫海龟先生;年1月1日,盘尼西林乐队登上舞台;同年9月1日,刺猬乐队做了他们在school的第一个专场。

“我们做场馆的人,得有责任感,责任就是培养年轻的乐队、新乐队。”刘非说。年,他创办了“超级学校霸王”活动,最初的想法,就是想弄成学生乐队的专场,给一些平时没有什么机会享受正规舞台的年轻的乐队,一个站上舞台的机会,“保不齐在school演出的某一支学生乐队,就是下一个‘盘尼西林’。”

他与刺猬乐队相识还是年,赵子健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学,刘非是北京语言大学的。当时刺猬乐队还叫失控体乐队,他们去北语演出,刘非就在现场听。“演出,不停地演出,下面就五个、十个人看,这种情况大家都经历过。”

“葡萄不愤怒”和“熊猫眼”在school演出时,还是高中生。“‘葡萄不愤怒’有两个成员是刚上大二大一的学生,其余都是中学生,演周六下午场,演出时还有家长跟着。”刘非道。

一代乐队的成长,需要三五年,“第一年不能做是没积累;第二年第三年也不做,因为乐队还不够成熟。”到第四年、第五年,他觉得差不多了,就把乐队推出去。彼时,school已经成了“五道营格莱美”,每年都会有不少唱片公司业界的人来看演出,看着看着,有些年轻的乐队就被签了下来。

“节目火了,我挺高兴,我们苦了这么多年,大家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。”刘非说。

在《乐队的夏天》中,除了摇滚乐本身带来的讨论,最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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